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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张祥硕」(变形计张祥硕)

但是我最欣赏还是托尔斯泰,托尔斯泰这种还是比较古典的,陀思妥耶夫斯基比较后现代了。有点所谓后现代艺术的那种特点了。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比他们要高了。但是毕竟他有那个特点。但是他本人的那个精神,因为他经历过假枪毙,他又有癫痫,所以他的精神本身就有些病态的东西,但是这个病态又是一个天才的病态,他能闪发出你健全意识的人没有的东西。其实我刚才讲的能进入底层的那群人,在一般人看来,他们都有点病态。你看那个安德烈,安德烈出身那么好。他的仕途,他要在皇帝身边任职、高升并不难,他父亲是前朝最有名的将军之一,他要想在军队里,在库图佐夫的总司令部任职是很容易的。库图佐夫就是想把他留下来,因为他特别能干。但是他就是不干。他就是找死,非要到前线去,进入前线部队。最后他也就是因此负伤,最后重伤而死。更不用说彼埃尔,显得那么蠢蠢的样子。娜塔莎更是自己犯那种愚蠢的错误。然后她经受的那种苦痛自杀,然后最后忏悔,然后和安德烈重逢。他们达到了那种,我觉得就像基督教一样的那种,又是基督教,但是又是人生本身表现出来的一种痴美的爱情。所以我觉得它更饱满,更完整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有这个力量,但往往是一闪一闪。而托尔斯泰呢,他是把这种真正的东西,像一团火一样展现出来,而且捧出来还能不灭,一直在这儿燃烧。每一次你回想他的时候,他都能够温暖你的心。我觉得这两个人没法说谁高谁低。他们都是极其伟大的文学家。而且我个人肯定有我个人的偏见,我觉得比我看到的西欧的所有的文学家,都更深刻更感人。西欧我也有一些很喜欢的作家。但是这两位实在是太了不起了。

柯小刚:托尔斯泰在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里面写到列文和吉娣他们在大自然当中,在乡村当中,他们那样一种自然美好的家庭生活,这是不是也是跟您刚刚谈到的在《庄子》、在《老子》和陶渊明那里所设想的那样一种自然的、美好的,深深地跟大地在一起的,但又不是离世的,而是基于家庭的这样一个美好的生活,是不是也有一些很相通的地方?

张祥龙:是的,非常相通。其实我觉得我对《安娜》的读解,就是因为这个而和很多人是不一样的。是跟我年轻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评论,和现在我在网上看到的对安娜的评论,跟我的理解还是很不一样的。他们的理解往往就是,特别同情安娜。觉得安娜是一个反叛当时沙皇治下的俄国的制度,包括婚姻制度的一个人物。安娜的婚姻是一个不好的婚姻,她的丈夫怎么讨人厌,怎么无趣味,然后她则追求真正的爱情,爱上了渥伦斯基如何如何。虽说她最后不幸,但是敢于跳出“不良”婚姻,敢于追求爱情的安娜是最值得同情的。而且往往是把安娜放在了这本书的最焦点的位置,当然这本书的名字就叫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。大家一般肯定是这样觉得的。而另外一条线,大家会觉得这好像就是一个辅助的线。我不是这么看的,某种意义上,我看这本书的时候,往往我看那一半的时候,列文和吉娣那一半的时候,我更充满了情感。

柯小刚:我都感觉列文就是托尔斯泰本人。

张祥龙:是是。是的,好多的评论家也都是这么讲的。是。我当然也很同情安娜,因为安娜确实很真诚。当然我有我的偏见,尤其是我觉得特别感动的就是,安娜虽然那么爱渥伦斯基,当然这种感情也是人类每个时代都有的吧,这种超出了婚姻的热情。但是你看她同时对她的儿子谢廖沙的爱也是不可遏制的,所以实际上她后来的那个悲剧,其实这两种爱的冲突啊。

柯小刚:我插一下,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啊,我是在讲《易经》的履卦的时候,我突然想到了这个细节,并且在课上讲到过,但是我没有去书上逐字逐句的对过,但感觉到是这样的,就是在《安娜》里面,列文和吉娣总是脚踏实地,在大地上种庄稼呀,或者跟农民在一起。但是安娜,她的出场,她永远是坐马车。但是整个书里面,唯有一处她脚踏实地的时候,就是等她儿子。在乡下别墅里,她儿子很晚了没有回来,然后她要去找她儿子,在这时,书中第一次写到,差不多是唯一一次,她不是坐着车子,也不是坐火车,也不是坐马车,而是脚踩在大地上,走出去找她儿子。她只有那个时候,她才应了《易经》的履卦,就踩到大地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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